都快忘了,他曾撑起中国电影
文 | 耳朵
青年电影学者,只记今朝笑
今年,时光君尝试了不少新的栏目与内容,大部分收获了不错的效果。
之后的每周日,继续带来一全新专栏,让我们从电影出发,也不止于电影。小说、游戏、二次元、甚至元宇宙前景等等,或许都会是话题之一。
今天,先聊一位华语影史上颇为重要的“功臣”,他是知名小说家,也曾是一位电影人。
前不久,王朔时隔十五年推出新书《起初·纪年》,朋友圈瞬间刮起了晒书热潮。
无论这人平日里读不读书,都要下足一单,捧把朔爷的场。
新书厚达700页,上本《我的千岁寒》差不多有它一半的篇幅,而这也只是新系列的第一卷而已,好戏还在后头。
更让人需要消化的是王朔写了一本历史小说,讲汉武帝的故事。
历史小说在近现代中国文学史中并不罕见,很多茅盾文学奖获奖作品都是山一般厚实的历史小说,典型代表就是已故的著名小说家二月河。
当然,历史小说也是中国文学的一个传统,很多文人的至高理想就是能够书写一段历史,渴望大家想起这段历史,就会去参考、阅读他们的著作。
把这么正统的事情,落到王朔的头上,大家都会有点觉得不太对劲,难道他到了年纪,也想步入文学殿堂?
但只需翻开几页,就能看明白,《起初·纪年》并非一本传统的历史小说,在形式架构、遣词造句上,依然是王朔惯有的风格。
在文学史上,王朔能走到什么位置,这个也许不太好现在就妄下论断。
但早在王朔书写历史之前,他已经成了电影学考研的一个考点,是写进了中国电影史的人物。
说不定今年这道题目还会借着他新书重出江湖,让考生们来论述一下什么是“王朔电影年”?
其实这个题目,也很简单,就是在遥远而又神秘的1988年,同时有四部王朔小说改编电影上映,这样的阵仗放在今天都少见。
在“王朔电影年”正式开启前一年,就有一部凌奇伟导演的《天使与魔鬼》,算不上完全的改编,只是取材于王朔小说《一半是火焰,一半是海水》,算是一个小小的预热。
而这1988年的四部作品分别是——
叶大鹰导演的《大喘气》,改编自《橡皮人》;黄建新导演的《轮回》,改编自《浮出海面》;夏钢导演的《一半是火焰,一半是海水》,改编自同名小说;米家山导演的《顽主》,改编自同名小说。
这四部作品里,导演来说历史地位最高的自然是第五代黄建新,至今仍然活跃,但《轮回》在他的辉煌过往里属于冷门。
叶大鹰身份较为特殊,他跟王朔有一定类似的成长背景,后来他出演了徐静蕾导演处女作《我和爸爸》,角色让人感觉有很重的“王朔”色彩。
夏钢如同隐藏的“一代宗师”,他后来还导演了王朔编剧的《无人喝彩》,这部电影是先有剧本,后来王朔改成了小说。
2001年《一半是火焰,一半是海水》后来还被法国导演翻拍成《爱得太辛苦》,2008年刘奋斗又拍了一个版本,廖凡、莫小奇大尺度演出,当年还去了戛纳。
一本四拍,横跨中外30余年,也是罕有了。
米家山的《顽主》,是“王朔电影年”里真正名留影史的佳作,甚至后续的《甲方乙方》《私人订制》都可以看作它的一种流变。
虽然题材、拍摄手法不大相同,甚至背后的制片厂都是南辕北撤,《顽主》《轮回》和《一半是火焰,一半是海水》还是传统的电影制片厂出品。
《大喘气》背后则是影业公司,这在当年算是新鲜事了。这四部作品有一个共同点,都是王朔亲自编剧。
能造就“王朔电影年”,自然先是他的文学作品已经形成了一定影响力,或说电影人在他的文学中捕捉到了这一时期的某种特质,希望展现在银幕上。
整个80年代改革开放、思想解放,社会不断有新的事物呈现,也就有了转型时期出现的一批新的人。
王朔的作品恰好就是这样一批人的故事,被称为“浪子”,也有人称之为“痞子”。
有些人认为他小说中的这类人有很强的现实性,展现出一种文化意义,注入了他对复杂现实的认识与感受,在嬉笑怒骂间引发读者深思。
同时,也有很强烈的反对声音。认为王朔所创作的人物是反叛和堕落的,可以说是“垮掉的一代”。
他把人性中的负面当作价值,将这些无意义的东西冒充成有意义,本质是对严肃文学艺术的践踏。
不过评论界有怎样的争议,这四部电影给王朔打了一个很好的地基。
在“王朔电影年”后,他似乎也更积极地投入影视创作中,又参与了三部列入中国电视剧史的作品,《渴望》《编辑部的故事》和《过把瘾》。
而到了光辉而又伟大的神迹一般的1994年,姜文把王朔的小说《动物凶猛》改编成电影《阳光灿烂的日子》。
电影学者戴锦华老师评价这部电影,“并非试图取悦公众的影片,充满了对主流意识叙事、公众常识及其共同梦的冒犯,成功实现了一种时代记忆的个人化书写。”
姜文本身与王朔类似的成长背景,加上极具个人特点的导演风格,成功放大了原著里个人化书写的特质,让这一“私人化”的故事,变成“王朔电影”中最为大众所知和认可的一部。
《阳光灿烂的日子》带领“王朔电影”这个招牌登入电影圣殿,冯小刚的出现则是为他注入了市场的长久生命力。
在冯小刚的创作序列里,实在有太多王朔标签。
不论是改编王朔小说,或直接由王朔编剧,又或是那些没有王朔参与但带有明显其风格的作品,“冯氏喜剧”金字招牌下的半壁江山,不得不说是王朔打下来的。
从冯小刚改编王朔作品里,又可以反观出他为什么成为一个经久不衰的电影文本之源。
王朔的故事是游戏式的,他没有在故弄悬疑,而是与观众游戏,具有极强的互动性,典型如《顽主》《甲方乙方》《私人订制》,简直是大型沉浸式剧本杀,很有超前意识。
同时,他也很注重打磨台词的趣味性,其实就是北京人的“贫”文化。
如果说冯氏喜剧里的王朔是一种近似绝对化的男性视角,那么王朔与徐静蕾的合作,似乎找到了他“阿尼姆斯与阿尼玛”互文的一面。
无论是带有王朔意味的《我和爸爸》,还是王朔参与编剧的《梦想照进现实》都可以看得出,这是与冯氏喜剧不同的王朔,到了《有一个地方只有我们知道》,“王朔”被徐静蕾的女性视角彻底消解。
可是这种完全的消解,反而也让文本失去了魅力,变得平庸无味。
虽然王朔曾经是一代人反叛精神的代表,但我必须说他的文本进入电影后,反倒是继承、推进传统的。
中国电影向来无法逃离影戏传统,常呈现出舞台化的视听形式,也很依赖台词的编织推进叙事,恰好王朔最为擅长的就是文字游戏。
盛年的时代,脑海中的文字游戏精准抓住了时代的脉搏,他也就成了一代弄潮儿。
而由此也不难预见,最终王朔进到历史题材的创作之中,是一条必然的道路。
追着时代往前跑,似乎太辛苦,人到中年,步伐也不由得慢了下来,再怎么追也很难追上。
反倒是遁入历史之中,更为自在一点。
( 文章首发于 万达电影APP-「电影+」 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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